铃兰匆匆忙忙地赶来,她身穿一袭浅紫色曳地长裙,身姿曼妙,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望了望扶桑,目光凄楚中含着内疚。
殿内众人噤声,狼后不怒自威,觑铃兰一眼。
铃兰立即跪下磕头,声线娇柔:“铃兰管教侍女无方,让阿潼阿梓两个婢女勾结洛湛,害了扶桑妹妹,请狼后责罚!”
话落,阿潼阿梓哭丧着脸进入大殿之中,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玉砖上,向扶桑讨饶道:“奴婢知错了,求扶桑姑娘饶了奴婢这一回。”
扶桑睥睨着这二人,不置可否,心想铃兰委实聪明,事发突然,她竟这么快就找好了替死鬼。
狼后神情一肃,双眼一瞪:“究竟怎么回事?说!”
那阿梓已经吓得瘫倒在地,唯有阿潼还能说出话来:“回狼后,是少将军多番找到我和阿梓,说他喜欢扶桑小姐。我和阿梓一时贪心,收了他的钱财,便犯下了大错……”
洛湛跪了良久,本已昏昏欲睡,岂料这两个女奴睁眼说瞎话,叫洛湛猛地打了一个激灵:“一派胡言,分明是你们先来找我……”
“住口!”狼后满脸怒色,显然不想过多纠缠,“近日狼王病重,老身不想杀生,将那两个女奴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棍!”
“至于洛湛,你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情,我看你与铃兰的婚事还需慎重考虑!你爹苍戎教子无方,我罚你们整个将军府禁足一月!”
铃兰一听婚事暂缓,心中甚是雀跃,脸上却佯装得波澜不惊。
俄而,狼后看扶桑一眼:“桑儿,你可还觉得委屈?”
扶桑掂量得清事情轻重,铃兰与洛湛都是将门后人,狼后着手此事也有为难之处,况且狼王病重,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。
于是扶桑躬身:“多谢狼后为扶桑做主,扶桑不觉得委屈。”
众人热闹看够了,便安静地候在殿内,却见内殿里的侍女脸色惨白地冲了出来,梗咽着禀报:“狼后,狼王让您和扶桑姑娘进去。”
扶桑身躯一震,急忙与狼后走进内殿。
只见狼王卧在榻上,两鬓雪白,脸色铁青,正是极度憔悴的模样,见扶桑来了,狼王颤颤巍巍地对她招了招手。
“听说我们桑儿将探雾灯取回来了?”狼王笑容慈爱,一双混浊的眼睛里噙了温情的泪。
扶桑早已泣不成声,只抽泣着点头。
狼后手杵玉鸠杖,默默地站在一旁,亦是老泪纵横。
片刻,狼王摸了摸扶桑手腕上的十二粒石头子,气若游丝道:“桑儿,阿伯命不久矣,不能再保护你了,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?”
“阿伯莫走……”扶桑将头埋在狼王的臂弯下,泪水不断从眼眶中喷薄而出。
狼王沉默间,扶桑又擦干了脸上的泪水,目光坚定地望着狼王:“阿伯放心,扶桑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了,不仅如此,扶桑还要让司幽族再不敢欺负我们天狼族!”
狼王这才放下心来,嘱咐道:“桑儿,你并非凡人,你手上这十二粒仙石也不是寻常之物,日后你要查明自己的身世,方能知晓这十二粒仙石该何去何从,你明白吗?”
扶桑嘴角向下,凄切的点头。
当夜,曾经在东荒大陆上叱咤风云的天狼族首领,狼王归天。
一时之间,天狼族全族身披素缟,祭奠狼王。
扶桑不吃不喝,为狼王守灵三日,三日后离开天狼殿,扶桑见着的第一个人是赵淮玉。
彼时晨光熹微,天狼殿外寂静无声。
迎着刺眼的晨光,赵淮玉望着扶桑那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扶桑不耐烦地白他一眼:“有屁快放,别吞吞吐吐的!”
赵淮玉犹豫片刻,对扶桑说:“那日你的侍女阿欢见你被铃兰派人绑了,苦苦哀求铃兰放过你,却被阿潼阿梓下了毒手……”
冬末的日光让人有些目眩,扶桑脑海中炸开一声轰鸣,脚下一软。
赵淮玉又说:“阿欢来找我时,已经不行了,前日我将她葬在十里山下的丛林里。唉,师傅说得果然没错,你们女人都是疯子!”
可不是嘛?若不是疯子,为何朝夕相处多年的两个人,毫无征兆便反目成仇了?
扶桑嗓音涩然,幽幽道:“我从未打算就此放过害我的人,既然她们把事情做得这样狠毒,便不怪我绝情了。”
当日,扶桑若无其事的回落霞殿睡了一觉,待精力充沛后,又悄悄去了一趟祈霞殿,逢萱正在院落中扫地。
祈霞殿是狼王的堂弟,公子云铭的住处,而逢萱是公子云铭从东海南端的温湖边救下的一个落魄水族。
云铭将她领回天狼族后,又留了她在祈霞殿里做女奴,逢萱因此对云铭心生爱慕,爱得死心塌地。
说来逢萱是个美人,只可惜左脸上有一道奇丑无比的刀疤,加之她又是个异族,在天狼族除了扶桑和赵淮玉之外,旁人都看不起她。
此刻,扶桑神出鬼没地站在逢萱面前,抢了她手里的笤帚,单刀直入的说:“我遭人暗算,你得帮我!”
逢萱冷冰冰地瞥了扶桑一眼:“老规矩。”
“哎呀!”扶桑不耐烦地把笤帚一扔,“不就是要我制造机会,让你能见你的心上人云铭叔叔一面吗?小意思!”
逢萱妖冶而清冷的丹凤眼微挑,爽快的答应了。
几日后,逢萱到塔楼中领取祈霞殿的用度时,见阿潼和阿梓两人一瘸一拐地前来领布匹。
两人平素里霸道张扬,此番也是一样,不知天高地厚的与旁人说起扶桑的坏话:“扶桑那不知死活的贱人,害得我二人受这般皮肉之苦,来日我们定要让铃兰小姐为我们做主,扒她的皮,抽她的筋!”
逢萱按照扶桑教她的法子,路过这二人身旁时冷笑了一声。
阿潼阿梓果然来追问她为何发笑。
逢萱面若冰霜:“你们俩死到临头,还有功夫在这儿说三道四?”
阿潼勃然大怒,指着逢萱大骂:“你这丑女,胡说八道什么?”
逢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,对阿潼阿梓道:“你们杀了扶桑的侍女,又险些害她丢了清白,莫不成还以为她会就这样算了?”
听到这里,阿梓哆嗦着身子,带着哭腔问:“扶桑平日里便是有仇必报,眼里揉不得沙子,这次我们死定了!”
逢萱淡淡摇头:“看在我们同为女奴的份上,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,族西南的园圃中有一片草药园。”
“里头有一味药,人吃三天便会睡死在梦中,不过这园圃藏得隐秘,有些难找,该怎么做,你们明白吧?”
阿潼阿梓听了,立即千恩万谢的走了。
几日后,一个族兵拿着阿潼阿梓随身携带的物件前来禀报狼后,说是两个女奴误闯了天狼族禁地,在园圃中被两头天狼王吞进了腹中。
此种死无全尸的死法确是残忍,然而死的是两个女奴,也就无足轻重了。